发芽马铃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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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萧连】满座衣冠雪76

        一辆马车缓缓行来,此时天光未明,路上人烟稀少,因而那路面积雪蓬松绵密,马蹄深深陷入其中,走得颇为吃力,车辙随之在其后轧出长长的痕迹。赶车人斗笠蓑衣上皆覆着霜雪,面容隐在其中,间或甩出一鞭在马臀上,便催着两匹马儿快行了几步。这般紧紧慢慢走了一通,行至一座宅落前。那宅子大门紧闭,上头暗色污渍斑驳,门锁锈蚀,似是久无人居。高耸的外墙边沿露出几根干枯树枝,看起来黑魆魆的,在白雪掩映下分外显眼。

        赶车人停了下来,打开车厢,卷起门帘。有人自车中而下,双脚落在雪地上,竟没有如一旁的马蹄车辙般陷入雪地,倒像是一片落雪飘落在地上。只见他身形微动,宛若闲庭信步,几个眨眼内却已经走出去几丈开外,从一处隐蔽偏门闪身而入。

         他摘下斗篷,露出脸来,赫然是陆家庄“踏雪无痕”陆楚清。

         若提起这几年里声名鹊起的新秀,无人不知陆楚清。陆家庄本不是什么武林名门,先前也从未有人听过,更别提师从何派,名起谁家。待到众人反应过来时便已在那了,而他谦逊内敛,逐渐也得了诸多称赞,数月前江湖中传言被连城璧囚禁的武林名宿中便有其人。

        宅内与外头大不相同,入了第二进便是常人居所,看着也颇有几分生气。虽说宅外正值寒冬腊月,此处又无炭火取暖,却偏偏有股融融春意。其中一侧青幔垂落,宛如流水委顿于地,陆楚清直接朝那边而去,拂开青幔纱帐,露出一面雕花墙来。他伸手按在一处,略一使劲,便听到金石齿轮交合发出的声响,墙体自中间打开。

        “你的机关术实在了得,”暗处有人轻笑一声,从那打开的通道中走了出来,“旁人只道你轻功卓绝,恐怕却并不知晓你最大的价值不是你那双腿,而是你的双手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莫先生谬赞了。”陆楚清低头应道。从那里走出的正是莫朝巫,他轻声道:“幸好我治了你的双手。”陆楚清沉默半响,继而道:“此恩我无以为报……任……先生差遣。”

         莫朝巫叹道:“我又不需要你赴汤蹈火,你何以这般如临大敌?连城璧并非真正君子,此事也不算违了你的道义吧?”

        陆楚清低头不语,自从他配合莫朝巫设计关了诸人与杨敏的密道暗牢,又亲自在其中演了苦肉计后便再无退路了。

        陆楚清本叫鲁楚清,鲁国公输盘后裔的一个分支,时隔近千年,其余分支不知何处去了,鲁楚清却极具天赋。他的手能制出机巧灵件,也能设计机关暗牢。他从来不爱虚名,唯有机关术是他一生所求。

        只是讽刺的是,他家族许久以来竟一直有个怪病,他们的双手在二十五岁后便开始止不住颤抖。在一般人看来,顶多是装汤端水时会洒落些许,穿针引线不便罢了。但鲁楚清不行,他要做的是巧夺天工的机关,他的双手必须稳如磐石,又要灵巧细致。

        而这时,莫朝巫给了他一个希望。即使是以毒攻之他也愿意,比起余生都碌碌无为,颤抖着手不能再制出一件机关,倒不如让他少活几十年,用其换来一双手他都是愿意的。

        他的手是莫朝巫治着的,莫朝巫定期给他的药才能缓解他手指颤抖的怪症。而唯有他为莫朝巫效劳结束后方可根治。金钱、权势、美色不一定能收买一个人,唯有了解他所无法拒绝的东西,才能抓住其要害——陆楚清就是如此。

       莫朝巫又道:“还有一件事,我需要你帮我去做。”

       沈璧君拢了拢斗篷,雪白狐裘围领称得她玉色面容莹白如雪。她怀里抱着几枝红梅,冷香浮动,无端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,如同潜伏在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,呼之欲出却又半遮半掩。

        她缓步走在回廊里,迎面便看到了连城璧。她面上仍是冷冷的,却仍问道:“你怎么出来了?”

        连城璧兴许是没有想到她还愿意与自己说话,愣怔了片刻。沈璧君道:“若你再不好好养伤,也只徒增麻烦。”更何况,萧十一郎不知为何对连城璧担忧得紧。

        她不再说什么,从他身边擦肩而过,连城璧没有阻止她,只是回头看着那道娉婷身影渐行渐远。她是一个极好的女子,美貌、善良,只是她的快乐多半叫他毁了。连城璧闭上眼:他曾爱沈璧君,却只能给她带来苦痛难过,萧十一郎爱他时却救了他原已入了魔障的心。现在想来,他许是不配这些的。若是没有那次山洞内的阴差阳错,萧十一郎与沈璧君说不定早已在一起了。

        如此看来,萧十一郎忘了他,并没有什么不好。也许是老天要拨乱反正,叫他们都回到各自的路上。萧十一郎爱他的那几个月,本就是从上苍那偷来的,如今该是时候还回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 萧十一郎再见到连城璧时,他正坐在一方棋盘前。他执子的手指如温玉一般,落子时却极为有力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萧十一郎在他对面坐下:“看来你已经好多了?”

        连城璧看向他,浅色瞳仁淡然如水,但萧十一郎却觉得他将什么东西掩盖住了。他垂下眼,执起了另一色棋子:“我对不起璧君,望你日后好好待她。”

        “你要说的就是这个?”萧十一郎看着他沉声问道,心中却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。搅乱他心神的人却仍低着头,轻声道:“这是我欠你们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 零星的怒火顿时烧了起来,萧十一郎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道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你说这些,难道不是为求自己一个安心?难道璧君和我在一起了,过去的事情便可一笔勾销?”

        连城璧眼睫颤了一下,终于又抬眼看他:“你说的对,若你不解恨,你尽管把我的命拿去。”在这世上,他已经没有什么不可失去的东西了。

        萧十一郎怒极反笑,他一把握住连城璧的手腕,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哗啦啦落在地上,滚得到处都是:“我救你性命,难道是为了杀你吗?我曾想自己慢慢查清楚当初发生过什么,现下看来你倒是清楚得很。”

        连城璧被逼得退无可退,萧十一郎握住他手腕的力气很大,叫他腕骨都有些发疼。
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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