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芽马铃薯

【萧连】满座衣冠雪46

         “你是说只有无忧能救他？”
 
       燕旻听到连城璧的问话后点头道：“当然啊。这毒原就只有三人能解，一个早就死了，一个就是给萧十一郎下毒的，还有一个就是无忧了。”
  
     “她不愿解……”连城璧脸色越来越不好。燕旻咯咯笑道：“所以我叫你去求啊，如果是其他人求她，就算那人有通天本事降了她，拿她自己性命威胁她，她也不会解的。但是你不一样，你那么像她一个故人，你去求她，保不准她就应了呢？”

       无忧察觉到连城璧来了时就知道燕旻对他说了些什么——看样子给燕旻的教训根本不够。她手里摸着那方木盒，没有让连城璧进来。
 
      外头正值晌午，日头毒得很，暑气极盛，刺耳蝉鸣扎进人耳膜里。连城璧的声音带着些许恳求与希冀：“无忧前辈，望你能救萧十一郎一命！”接下来他的语气坚定得多，也果决得多：“倘若你救他，我愿发毒誓将你当年言誓果报还于我身。”

       无忧抚摸着乌木盒金边的手指一顿，合紧牙关，最后只得暗叹一句：“痴儿……”即使时隔二十年，她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当年那人的眼神。燕旻说得对极，连城璧……与她确实是像的。

       门内并无半点动静。

        连城璧眼睛直直看着那扇门，脑海里一片清明：他不想让萧十一郎死。第五日后萧十一郎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，即使从昏睡中醒来，似乎神志也是低迷得很。有时模糊之间许是认出他来，嘴角便会微微上扬。

     第五日时，萧十一郎闹他，然后与他额头相抵。那句“我只愿你一生平安喜乐”竟也如遗言一般。现在想来，那时萧十一郎分明知道得清楚，他看他的眼里有缱绻怜惜还有不舍——真是个傻子。萧十一郎这人，落拓潇洒，随心不羁，他在无意间闯入自己人生，把一切搅得一团糟以后便要不管了？

       连城璧只觉得无尽冷风穿膛而过，冻得血液麻木凝固。三伏盛夏，他却觉得周身冰寒，宛如置身冰天雪地之中，一会儿发冷，一会儿发烫。
 
      “这位施主与人缘浅因薄，施主在意之人终究要离你而去。”那个长门僧的话言犹在耳。

       也许他当真不受上天待见，但凡他珍视的、希望拥有的，便统统要剥夺？

       他垂下眼，掩住其中欲坠未坠的眼泪，然后酸涩难耐的疼痛从眼角漫到心脏。
  
     他跪下了。
 
      “这场景与当年像不像？是不是完全一模一样啊，师姐？”无忧听到这话时身形动都未动一下。
 
      燕旻道：“你看，他们都是那样骄傲的人。可偏偏有个致命的弱点。但凡爱了，便如疯魔一般……”小孩儿转到无忧面前咧开嘴笑，露出如珠玉一样洁白的整齐小牙。

       “唔……”他突然被扼住咽喉，无忧右手拈着根细长银针直逼他左眼，尖锐的针尖泛着绿盈盈的光，离燕旻的瞳仁仅差分毫，这让他瞳孔下意识收缩到极致。

       “燕旻……”无忧收紧手指，“你以为我当真不会动你？”

       燕旻憋得面色通红，他的呼吸都被无忧扼在咽喉处的手逼出去了，喉间发出嗬嗬气声。就在下一刻，无忧松开了手。燕旻一下子伏到了地面上，捂着喉咙喘了几声，依旧笑着看她：“你倒好笑，骗他说我有办法救人，平白叫他抱了无用的念想。还是说，你料定我会叫他再来找你？你根本放不下当年的事！”

       无忧一脚踏在他胸口，纤细雪白的脚踝上银铃叮当作响。燕旻顿时呕出一口血来，玉雪可爱的小脸异常狼狈：“呵，无忧……你根本就是个怕事鬼！答应了那个小崽子不插手？你倒是猜猜，倘若萧十一郎死了，外面跪着的人会不会和她选了一样的路？”

       他牙齿上都是血色，笑起来颇为可怖：“让你再想一想，回忆一下到底如何害得你妹妹死掉的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