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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萧连】满座衣冠雪66
莫朝巫在和他约定赌约之后便不见了。就像不曾出现过一样。连城璧就此回到无垢山庄，先前的那些经历仿若做梦一般。
江湖上并没有平息下来，前段时间沉积下来的事逐渐发酵，如今正是风雨欲来之势。隐隐有些关于屠杀某些门派家族的幕后之人的只字片语指向连城璧。
但连城璧并不惊讶。他知道那些是莫朝巫授意之下推动起来的。也许他像猫戏老鼠一样捉弄自己，可是那又如何？他明明知道前面是条绝路，也不得不往下走了。
而无霜的到来却是在他意料之外的。
“连庄主——”她见到自己的时候明显松了一口气，连面色都明快起来。
连城璧道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无霜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许，有些踌躇地道：“如今江湖上流言蜚语甚多，局势不容乐观，我或许可以……”“不用，”连城璧避开她的目光，叹息道，“我知道。但是眼下别无选择。”
无霜知道他要拒绝自己，于是急急道：“起码让我留下来帮你！”她的目光已多了几分哀求。连城璧心里复杂不已，他知道无霜对他抱有的感情，他也曾经利用过她，但连城璧现在并不想这么做了。
“我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，”无霜急急说道，“我绝不会亲眼看着你陷入困苦之境而无动于衷！我做不到！”
连城璧垂下眼，他无法再拒绝下去：“随你。看顾好你自己。”无霜的脸一下子亮了起来。
留下无霜其实并不是一件坏事。身为中庸的她不会被他身上不稳定的气息干扰。夙夜到来之际，他会几乎转变成彻底的坤泽，经历极其严峻的雨露期。
无霜是个极为细致的人。连城璧在看到她悄悄放在桌上的兰芷丹后，微微愣了片刻，心下有些许暖意——也许她是时至今日唯一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了。
连城璧摊开掌心，上头有一道半新不旧的伤痕。他触碰那道表面早已愈合的痕迹时，错觉般地感受到血肉生长的轻微痒意，那时萧十一郎刚刚解毒，神智未清。他听了燕旻的话以血来激，结果放血时失了轻重，那道伤痕至此便留了下来。无忧那时皱眉看他：“你若再划得深一些，你这只手从此连剑都握不稳了。”
但那和萧十一郎的性命比起来，当真是再轻微不过的代价。
连城璧头一次觉得四顾之下皆是虚妄，宛若困于孤岛，进退不得。而他却还要防备莫朝巫的和他带来的诸多麻烦。
而现下，最大的问题便是随着每次朔月夜到来的雨露期。兰芷丹虽然能暂缓症状，在朔月之时却几乎毫无作用。他会丑态毕现，比之一般坤泽更加下作淫贱。
连城璧捏紧药瓶细小的颈口，自己的喉咙里也产生一种被扼住咽喉般的窒息感：那太令人作呕——他实在不知道莫朝巫想要什么。
窗外突然响起极细的声响，如同一阵风掠过一般。连城璧把东西收入袖中，偏头看向声处。
萧十一郎觉得自己不该那般冲动，杨敏依旧拒绝看到沈璧君，日日缩在房间里不愿出来，甚至不愿意让他们靠近，无奈之下他们不得不暗中确认她的安全。
只是今天送饭的小仆有些惊慌地跑来，说那位姑娘房中没有动静，但房门从里头锁上，他并不能入得门内。
沈璧君立刻便焦急不已地朝杨敏的住赶去。萧十一郎略微皱眉，也跟上她的步伐。
杨敏……不见了。房间内空无一人，东西倒是摆得齐整，门窗紧闭，杨敏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。
沈璧君自责又难过，几乎有些六神无主。萧十一郎只得先将她劝住，一人独自走到屋后的小树林中。
——什么也没有。连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。他脑海里浮现出连城璧的脸，却莫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。他想见他一面。这种莫名其妙的冲动驱使他不自觉地潜入了无垢山庄，等萧十一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连城璧窗外。
简直入了魔了。他不确定里头的人有没有发现什么，也不再上前一步。里头也并没有动静，只有烛光影影绰绰将人影映在窗纸上。
空气里漂浮着暗香，熟悉而不祥。还没等他反应过来，那阵香就像一把锐利的刀直直刺入他的脑子，再恶毒地翻搅起来。疼痛让他踉跄几步扶住窗沿，一些残缺的影像在他脑海里滑过。
这时窗户被人打开，他听到有人惊呼一声：“萧十一郎——”
“城、城璧……”萧十一郎困顿中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，接住他的人身上的气息驱散了那股怪异的香味，他脑子里的锐痛平息下来，连带着意识也沉入黑暗。
连城璧没有错过他昏迷前的那声呼唤，他怔怔地看着萧十一郎，喜悦与惊讶哪个更多他也分不清了。只是他嗅到了空气里残留的香气，脸色顿时白了几分：那是……鹅梨帐中香。
这香对他没有什么作用，当初却差点要了萧十一郎的性命。莫朝巫已多日不在，这些东西又是他什么时候便安插下来的？连城璧纷纷杂杂想了许多，一面将萧十一郎搀扶回去。
屋外细小的勾月挂在空中，云层边缘被染上凉薄的颜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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